八重樱仿佛在叙述别人的故事一样,话语平静没有波澜。但卡莲还是从八重樱努力抑制颤抖的身体看出,眼前这位少女忍受着巨大的痛苦。
八重樱沉默了好久,说:“命运的镰刀并未停止挥动,它将我最重要的东西一件一件收割带走。”
八重凛十岁后,开始帮着八重樱一起打理神社的各种事务,村里的小孩也时不时会跑上来,在神社门口玩耍,有时八重凛也忍不住跑过去一起玩。听着八重凛的笑声,八重樱的心里也一阵高兴。
自从母亲去世之后,八重凛很少笑,有时她会在门口发呆,一坐就是一下午,能有机会让凛这么开心地笑,八重樱自然不会干涉,她希望自己的妹妹有个美好的童年,这或许有点天方夜谭,但她不会放过任何可以让妹妹开心的事,比如每年去看樱花。
可噩梦还是降临了,无论八重樱愿不愿意承受。凛得了重病,似乎和母亲得的病很像。就在这个时候,村里爆发了严重的瘟疫。父亲去村里观察情况,八重樱留在神社照顾妹妹。
父亲去了三天三夜,回来后对八重樱说明了村里的情况,他让大部分村民离开了村中,只留下一些人商量对策。
第二天,村里的老人们纷纷来到神社。
山治老人是这里年龄最大的,他首先发言:“这次村中爆发的瘟疫,是我平生见过的最严重的一次。”
“没错。”又一个老人点点头,“听说撤离的一批人里也死了不少。”
“依我看,这不是瘟疫。”禾治老人说,他是村里阅历最高的老人,“我昨天翻阅古籍,发现千年之前村中也发生过类似的事。记载中是说有大邪魔作祟,得进行血祭才能免除此难。”
“这次八重祭司莽撞了些,撤离了大部分村民,就留下我们这些老头,实在是有心也无力啊。”
“闭嘴!老大的人了,还这么口无遮拦,八重祭司这么做是为了留下有生力量。”禾治老人连忙反驳,八重冶在村里的威望还是不小的,“我相信八重祭司也察觉了此次劫难的不平常,古籍记载上次村中应劫之人已占十之八九,这次若不如此做,恐怕八重村从此覆灭也是有可能的。”
八重樱在屋里偷偷听着,通过老人们的话里,她明白了八重村遇上了一次大劫难。
门外的老人们讨论了一天才勉强有点结果,又和八重冶讨论了几个时辰。八重樱忙着照顾凛,没有去听。也就是因为没有去听,造就了她最后悔的一件事。
那场讨论进行了两天两夜,屋里时不时传来父亲的咆哮声,八重樱从未见过父亲这么愤怒,有时候她忍不住去偷听,但除了父亲咆哮着“不行!”之外,什么也听不到。
父亲从房间里出来后,两眼失神,口中喃喃着什么,他让八重樱去村里帮助未撤离的村民。
等八重樱重新回到神社时,被告知第二天开始血祭。“血祭”这个词,八重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,但她知道这个办法或许是拯救村子的唯一途径,只是父亲那两天的咆哮让八重樱心中微微有些担忧。
第二天一早,八重樱为八重凛端过去熬好的药汤。八重凛坐在床上,张口喝下八重樱递过来的一勺药汤,苦涩的汤药让她一阵咳嗽,原本苍白的脸更少了血色。
“姐姐,你说我的这个病还能好吗?”八重凛止住了咳嗽,喘了几口气,问道。
“凛,别瞎想,肯定能好起来的,明年,姐姐还要和你一起去看樱花呢。”八重樱说。
“可是父亲说,这次的祭典……”八重凛的声音越来越小,最后闭口不言。
八重樱不明所以,正打算问凛父亲说了什么,却见凛接过了药汤,慢慢喝下。
“姐姐,我想吃上次的那种果子,你能帮我采点过来吗?”
“可是……”八重樱原本想对凛说今天村里要举行“血祭”,她身为巫女应该在场,但看到凛央求的目光,还是把话咽下去了。
凛好像明白八重樱的想法,对她说:“姐姐,我会和父亲说的,让他稍微推迟一点举行祭典。我想父亲会同意的。好不好嘛,姐姐。”凛摇晃着八重樱的袖子。
“好好好,我去我去,只要是凛想要的,天上的星星姐姐也给你摘来。”八重樱笑着对凛说。
随后她找到了父亲,对他说明了情况。父亲沉默了片刻,最后点头说:“嗯,去吧,这些年凛几乎没提过什么要求,今天提了一个,我们应当满足她,你去吧,路上小心些。”
八重樱怎么也没想到,就这么短短的几个时辰,竟发生了让她后悔一辈子的事情。
早上还明媚的阳光,在八重樱出门后不久便敛去了身影,天,变得阴沉沉的,时不时还有沉闷的雷声。八重樱来到果树旁,精心挑着最饱满的果子,小心翼翼地放入布袋中。
“轰隆隆——”雷鸣声越来越大,八重樱看着满满一袋果子,露出笑容。
走到神社附近,八重樱就感到不对劲了。村里的几个老人躺在神社门口。八重樱连忙跑过去,发现他们都没了呼吸。
“哗——”暴雨说下就下。忽然,八重樱抬头看见神社院里躺着一个熟悉的身影。
“啪——”布袋落地,果子撒了一地。八重樱什么也顾不上,向上跑去,却不小心踩到果子上,摔了一跤。她一瘸一拐地跑过去。
“凛——”八重樱大喊,声音甚至盖过了雷声。
不知是大雨还是八重樱的喊声,趴在地上的女孩微微颤抖,抬起了头,但似乎因为失去了力气,转不过来,看不到八重樱。
八重樱连忙跑到凛的面前,跪坐在地上,捧着凛娇小苍白的脸。
“姐姐……”凛的嘴角的血,被大雨冲下,凛微微张着眼睛。八重樱把凛搂住,用身体挡住了雨水,“我在,我在。”
“姐姐,这……是我……咳咳……是我的决定……姐姐,我……我去见……见……妈妈了……”八重凛吐出血沫,奄奄一息地说,“姐姐……你一定……要成为……合格的巫女,守护……大家……”
说完,八重凛瘫倒在八重樱的怀里,失去了生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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